春风不度

脱粉啦 谢谢各位

桃花源记

两个要脸人的爱情(。

演出结束后半个小时的后台,花篮没来得及搬走,礼物没来得及收好,工作人员忙东忙西处理着堆成山的鲜花和毛绒玩具,在擦汗的空挡竟还能忙里偷闲地嚷成一片。地上散落着台词本的残页和喝过的空矿泉水瓶,再仔细找找或许还能寻到一只烟头或两片茶叶。
暖气的温度仅仅是聊胜于无,可人一多一忙活倒也不觉得冷。

阎鹤祥坐在角落里慢条斯理地叠着毛巾,四角对齐横平竖直,叠了一块又一块,仿佛全天下的毛巾都交到他手里似的叠来叠去总也叠不到头。但是在这种机械性的工作中他偏偏体会出了异样的满足和快乐,观众的褒贬节目的得失甚至能不能赶上回家的末班车,这些一不留神就要深陷其中的现实泥沼统离他远去,这些毛巾就是他这一刻的桃花岛。
而隔着一扇门的另一个休息室里蜷缩着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少班主——其实本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合该着和众人一起面对着狂欢之后的一团乱麻,但是老阎据理力争,说不另划出一块休息室给角儿的这种行为简直是不成体统丧尽天良。于是郭麒麟就得了这一方小天地和片刻的安宁。
他连续五天的失眠记录终结于此。



老阎和小郭的第一次见面,抛去老郭那些神神道道的叮嘱,郭麒麟还能记住的东西所剩无几,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那个时候他的好哥哥还不是哥哥而算是前辈。
哥哥和前辈,仔细咂摸总能体会出那细微的一点差别。只是他的前辈宽厚,又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孩子气,于是处着处着,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毛玻璃就渐渐明晰了起来。那时候父亲说,你们两个从此后是搭档,搭档该有多亲呢,就是有朝一日他结婚,你是帮着捧花的那一个。
回想起来,这便是他人生中最关于老阎的第一支预防针。


等到后台渐渐收拾出个人样来,大家各自归整东西准备拎包回家,有人凑过来一拍阎鹤祥的肩膀:“大林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哪不舒服了,赶紧去叫他收拾收拾该走了。”
阎鹤祥远远望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另一扇门,知道郭麒麟大概是累狠了睡着了,斟酌着要不要去叫醒他,最后犹犹豫豫地说:“那要不你们先走吧,我等他眯一会儿再去叫他。”
师弟应了一声,顺手抄起一摞他辛辛苦苦叠好的毛巾,看也不看就那么胡乱塞到包里带走。


得。
处女座算是白费功夫。



手头里再没有多出来的毛巾让他摆弄,阎鹤祥只能坐着干等。等啊等啊,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那间休息室里还是亮着灯,但是从始至终一丝声音也无。阎鹤祥叹了口气,轻轻推门进去,去找他的另一处桃花岛。

不算太宽的沙发上,委委屈屈地窝着个孩子,大褂也没来得及脱,十冬腊月里竟不记得给自己盖上一件衣服,但看上去却意外的睡得香甜又安稳。
阎鹤祥无声无息地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他轻轻盖上,将他冻白了的指尖拢到袖子里去,然后幽幽地呵出一口白气散在空气中。

你什么时候会长大呢?是今天?明天?还是在过去或未来的某一天?
阎鹤祥静悄悄地坐在沙发对面的一把椅子上,望着少班主简直可笑的那个小熊眼罩发呆。
我有多盼你长大就有多怕你长大,天知道之前那个圆滚滚的傻孩子什么时候就这样盘根错节的长在了我心上,一举一动牵扯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末梢和大血管,一蹦一跳都让人揪心的疼。
你什么时候会长大呢?会变得更玲珑剔透?还是依旧是如今的这幅傻样?
老阎的桃花岛上悠悠然然开了满山遍野的桃花,而仔细看去,又好像整个岛都是郭麒麟的模样,他笑了花就开了,他难过的时候桃花岛就下雨了,他彻夜失眠的时候,桃花岛的月亮就永远不升上来,而现在这个孩子安安静静的睡着了,满天满地的花就统统偃旗息鼓的静了下来。
他是桃花岛上唯一的客人。
桃花全都是他的,而郭麒麟不是他的。


就像他从来都不知道郭麒麟也是喜欢他的。



是谁说年纪小就看不透彻?郭麒麟懂的比谁都要更深刻。
他向来浅眠,门把手一转动,细微的开门声就轻而易举的结束了他难得的一场好梦。他知道进来的是老阎,永远等到最后一个,等他一起回家的人从来都是老阎。
他拼了命的想从眼罩的缝隙中辨认出他的轮廓,再不动声色的好好看一次,他注视着自己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可是他那个滑稽好笑的小熊眼罩,竟然尽职尽责的挡住了外界所有的光。他在一片黑暗中不能说话不能动,静静躺着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但紧接着,他就被一片温暖所包围。
在阎鹤祥进来之前他已经独自睡了很久很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冷的,直到他脱下来带着自己体温的衣服给他盖上,衣服的温度就像他怀抱的温度。他才意识到,原来没有他在时,自己几乎已经要冻僵在这漫长冬夜中。
郭麒麟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这个时候,你是不是终于有点喜欢我?

然后他就想起了那支早早就打下的预防针。
他迟早要失去他的。
这个他从来都知道。


郭麒麟刚刚崭露头角的那会儿,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名气是伴随着铺天盖地的骂声一起出现的。
可笑阎鹤祥平白大他十五岁,这些事情竟然比他自己还要更往心里去。他看评论老阎就陪着他看,他气老阎就给他解宽心,他过生日老阎就简直好笑地举着一排蜡烛认认真真祝他前途无量。
那会儿他真以为师哥想的开不在乎,可是一转脸大脑袋就去找自己的父亲埋怨,为什么要那么早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老郭大约是答了什么出名要趁早之类的废话,阎鹤祥打心眼里觉得他说得对。
可是他心疼。

他和哥哥第一次见面时还是个孩子,但他没料到从此以后在哥哥心里他永远都是个孩子,仿佛还带着一字出头的青涩和一腔孤勇,一丁点儿都不愿意再长大。



后来节目的压力和公众的视线开始让他整夜整夜的失眠,他望着窗外一星半点的光曾经有一万次想到要放弃。
他甚至都为老阎盘算好了退路,想着他那么好的一个人,跟谁再搭档肯定都不用背负这么多的压力和骂名,他在台上继续开开心心说相声,而自己隔三差五去后台遛一圈,再钻到他怀里狠狠地解一回瘾。
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天亮之后他又再次后悔了,他想起阎鹤祥拿着打火机一支一支给他点生日蜡烛时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十六岁,十六支红红绿绿的蜡烛排在一起竟然看起来那么多那么多,阎鹤祥点啊点啊点,几次差点被燎到手,后来千辛万苦终于点完了,郭麒麟隔着一层摇曳的火光望向他,发现他的眼里却好像含着一汪欲坠的泪。
然后他认认真真的双手合十,说,少爷,我祝你前途无量,越来越好。

从那以后郭麒麟就再也没见过密密麻麻那么多的蜡烛,往后他的生日蛋糕都只用简单的一把数字蜡烛,从十岁到九十九岁统统只用点两只。于是再也没有一个大脑袋傻的不能再傻先插蜡烛再点火,磕磕绊绊的给他点亮了十六岁的生命。

他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
而他不愿意让他的祝福和期盼落空。

后来真到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给阎鹤祥打电话。不管是两点还是三点,电话那头对他永远畅通,他的声音连着电波一起远远的传过来,给了他再次和失眠作斗争的勇气。说着说着,久违的困意就会再次温柔的笼罩他,直到他这头一丝声音也没有了,那头才会轻轻的放下电话。

阎鹤祥之于他,是万家灯火里唯一属于他的那么一盏,灯亮着,屋里就有人,有一池热水和一锅汤,有一张柔软的大床,让他在历经风雨漂泊后还惦记着回家。


梦醒了,桃花岛上依然只有一个岛民,可是家却需要两个人一起回去。




郭麒麟突然轻轻唤了他一声:“哥?”

“……”

“你怎么不说话?”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我睡得很好,很久没睡得这么好过了。”

“那起来吧,收拾收拾该回家了。”

郭麒麟听话的乖乖坐起来,只是被那一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驱动着,掩耳盗铃似的就是不肯摘下眼罩:“哥哥,你为什么总是等着我一起走?”

“……因为你爸给我钱了。”



郭麒麟觉得阎鹤祥的不解风情简直是无可救药,全身上下和自己择偶标准重合的地方也就只剩下一个出生地,而这个说相声的竟然还把那一口慵懒好听的京片子改成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作孽了才会喜欢他。





“那哥哥,你什么时候准备结婚?”

“来的姑娘都是看你的,有谁愿意嫁给我啊?”

“没有人愿意的话,哥看我怎么样?”

“……你这就是想让你爸打断我的腿。”



“让他打。”郭麒麟还是不肯摘眼罩,摸索着向他伸出手,阎鹤祥吓了一大跳,从椅子上蹦起来半跪在沙发前撑住他。“可是我喜欢你,这个他管不着。”


谁不知道崎岖坎坷天寒地冻啊,但喜欢就是喜欢。



“您这是什么话啊,什么叫让他打?”

郭麒麟扣着他的指尖笑出声,“意思就是,挨过我们郭家的打,就算是我们郭家的人了。”

“……那我差不多十年前就是了?”

“没错啊,我爸早就把你给我备好了。”郭麒麟扒拉掉阎鹤祥想摘他眼罩的手,摸着黑固定好大脑袋的位置。
然后,就像是桃花岛上的花在一瞬间全成精了,他的花仙儿笑嘻嘻的带着十里春风和刚刚解冻的山河奔涌向他。

桃花全疯了。

桃花吻了他。



阎鹤祥好长好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等他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花仙儿正在轻轻发着抖。
阎鹤祥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隔着眼罩去捂他的眼睛,“把眼睛闭上。”

“哥,我本来就看不见……”

“把眼睛闭上。”


后来你猜怎么着?
老阎亲回去啦。




FIN



空调温度开低了,需要一点煽情的东西取暖。
见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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